为谁生死一掷轻

[05年夏。]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阳光充足的下午。
你有些慌忙地出现在网吧门口，一手扶着门。阳光打在你身上，皮肤有些透明地泛着光。
我记得你说过，你最喜欢夏天。
爱夏天的人，小宇宙都充满了能量。

你在网吧里四下寻找。看见有人玩梦幻便停下来观望一会，像一只茫然四顾的兔子。
我一直没有出声叫你，你走到我旁边的时候，我还刻意关掉了梦幻的游戏界面。
直到你悻悻地走出了网吧，我才赶紧去前台付了钱，跟了出去。

我跟在你身后还想着如何自我介绍，你却忽然转过身来，在几步外放肆地打量我。
然后歪着脑袋问我，你就是XXX吧？不等我答，你又瞪大了眼睛，说，你还真的有1米88啊。

后来还说了什么我已不记得。
只记得那天你站在我面前，把一地的阳光都踩碎了。

[05年11月。]

你开始看韩剧。
从那时起你就不再直呼我名字，而是叫我OPPA。
你生日的时候我送你小熊抱枕，你欢喜地手舞足蹈。然后一个劲地对我说，谢谢你吖，OPPA！
后来你说那个小熊温暖了你整个冬天。

其实，我的那个冬天也因为你变得温暖了。

[06年3月。]

我大三那年很闲。就在一家小吃店做兼职。
拿到钱就给你买蛋糕和布丁吃。我觉得你津津有味往嘴里塞布丁的样子很可爱。

有一次你来店里等我下班。
我不小心把可乐撒在了一位客人的裙子上。我一边忙不迭地道歉一边拿纸巾准备帮她擦干净，她却“腾”地站起来，破口大骂，最后还用手戳我的肩。
你跑过来，“啪”地一下拍掉她的手，扬起脸看她，你够了吧，嚷这么大声干什么啊。人家都已经道歉了，你还戳戳戳戳个不停，你不觉得丢脸，我们还觉得丢人呢。

我当时就愣了，半天没能吱声。

后来我送你回家，你一会气呼呼地自言自语，一会侧过身来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别担心，你们老板如果炒你，我就陪你一起去负荆请罪，反正我跟你统一战线。

我没藏住笑意。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棒棒糖递给你，来，消消气。

后来那家小吃店我就再也没回去过，工资也没拿。我把那个老板给炒了。

[06年7月。]

你十九岁。对酒吧很好奇。
于是第一次穿了高跟鞋化了淡淡妆跟同学去。
可是还不到半小时你就溜出来了，这段时间你也仅仅只是喝了一杯橙汁而已。

后来我去找你，正好看见你脱了高跟鞋顺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筒，我大呼你奢侈成性，你却辩驳，这破鞋我以后都不穿了，留着养小强啊？
然后你赤着脚站在花坛上，两手打开伸向我，裂开嘴笑。你说，OPPA，背我。

那天晚上，一向挨着床就能睡的我，破天荒地失眠了。

[06年圣诞节。]

平安夜是周日却一直窝在我家看碟。
因为你说，下雪就出去，不下雪就不出去。结果那天异常晴朗。

中午看了一会《神雕侠侣》，是杨过16年后跳进绝情谷底那一段。
你突然说，郭襄可真够傻的啊，跟着凑什么热闹。人家杨过跳下去死了算殉情。她若死了，算什么。
然后你问我，你会跳么。

我塞了一片薯片进嘴里，没有作声。

下午你坚持要看恐怖片。
我学你的样子，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抱一个抱枕，坐在你身边。
那是韩国最新的《灰姑娘》。
其实剧情不错，气氛也很惊悚。在我看得最恐慌最紧张的时候，突然觉得左肩一沉。
我抱紧枕头，心跳漏掉一拍。
顺势转头，只看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再稍微偏下一点，可以看见你睡得毫无戒备的脸。

我哭笑不得，微微调整了一下僵硬的坐姿，然后不敢再动。
之后电影里讲了什么，我似乎一点都不记得了。

[07年8月。]

我大学毕业之后去了深圳。
懒惰的你鲜少与我联系，我发短信你也是极少回。
没心没肺的不成样子。

所以你开始玩大话3的消息，我还是看了你空间的照片才知道的。
然后我偷偷去你所在的区建了个号，找机会接近你。

我想我自己对演戏一定特别有天赋。即便现在跟你混得很熟，你也没能发现是我。
我吹嘘自己是大帅哥，你却笑骂，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07年10月。]

不过你骨子里的江湖情结还真要命。

我游戏里面一个最好的兄弟号被盗了。钱没动，可是他最宝贝的装备不见了。
他显然不相信是盗号者所为，几经推测之后竟然怀疑到我。
理由是，他的密码只有我知道。

他叫了几个朋友约我在皇宫见。我本不想去的，可他们不依不挠地在世界叫嚣。
我忽然有些想笑。这所谓的兄弟情谊。

却不想，在皇宫看见了你。
他劝你不要插手，你却说，既然阻止不了你动他，那我只好帮他了。
我猜想，电脑那头的你，正一脸得意的觉得自己很豪迈。

然后我们一起去轮回司见了小白。
我说对不起，害你挂了。你却哭，NND，掉了5000两~忘记存钱了。
我哄你别哭，然后准备把身上的钱都给你。
你却出乎我意料地说，我们再去打一场吧？
我不想你再去。你满不在乎，为君生死一掷轻嘛。

生死一掷轻。我想，多年之后，你说的这句话我也依然会记得吧。

[07年冬。]

我不知道你在看到这篇文之前有没有认出我。
这两年来那些模模糊糊的感情，已渐渐清晰。
而那些留下来的问题，我也已找到了答案。

你说。
你会跳么。

我说。你要我跳，我便跳。
轮回至下世，你叫我往东，我也绝不往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