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言片语里的风景]花落的日子。

2008-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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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是因为留恋.

害怕不走.就再也走不了了.

回来,是因为放弃.

放弃错误.就可以随时上路.

她是记得这话的.同时还记得红岫说这话时候的表情.

落寞的.有些绝望.有些释然.还有一些眷念.

家破人亡.弟弟不知失散何处.她很想跟红岫说.不如忘记.不如放弃.

可她说不出来.这样太残忍了.人活着.总有些挂念是好的.

那么她呢.她活着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那个潇洒的背影.还有他嘴角的微笑.

尽管那不是为她绽放的.可那又有什么关系.每天可以见到他.就足够了.

闲暇的时候.她会听红岫一曲琵琶.末了,是淡淡的叹声.极淡她却听的极清楚.

她依稀想起,那个名震长安的才女念奴娇.那样淡然的人.也会说出:红颜多薄命的话来.

她还记得,在她最落魄的时候.花十娘告诉她.长安城里,注定留不住她.不能留她.

她知道.这个地方不能留她.长安城如此大.竟然连她容身的地方都没有.

怪谁.她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怪只怪.她生不逢时.怪只怪.她生在那个官宦之家.

她转身离开第一楼.

身后的花十娘叹息的说:忘记吧.只有忘记.才能走的更远.

忘...怎样才能忘.闭上眼.触目惊心的红..落满一地.

她一路沿街乞讨.忘记自己走了多少路.招了多少白眼.她慢慢的从开始的羞愧到后来的习以为常.

遇到易水寒是意外吧.那个时候.她被那些乞丐围攻,只是因为她的软弱让她得到更多人的同情.

同样的她的软弱.让那些乞丐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她.

易水寒那时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静默的立在一个少妇身边.清冽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

单薄的身体慢慢的靠近她.向她伸出手.她犹豫的看着自己手.迟疑的递了过去.

"在面对你敌人的时候,你要做的并不是哭泣"易水寒看着她满脸泪痕这样说.

她记下来.在此之后.即使她被别人欺负.她也没有流一滴眼泪.

她知道.他叫易水寒.他身边的那个漠然的少妇是公孙三娘.同样的,她也知道.公孙三娘不会留她.

在路过洪洲的时候.公孙三娘在万花客栈停下了脚步.转身似跟她说.又似跟易水寒说.

"留在这吧"

她转过头看了看自己身后,欲言又止的易水寒.

"恩,我留在这里.

"岳重山是我一个旧友,不会亏待你"

"谢谢,三娘"

她默默的跟着公孙三娘后面走进万花客栈.

沉默的打量着这个地方,这是她以后生活的地方.

她以后再也不会经历风吹雨打.再也不会被那些乞丐欺负了.

这样就足够了.

那样的乱世.小小的年龄.除了接受.学不会拒绝.就算拒绝了又如何.

她不想在回那个受苦受难的大街,不想招人的白眼.不想再被乞丐欺负.

那么易水寒,这个给过她温暖的人.她万不会忘记,只是以后,不会再有人告诉她.

要坚强面对.要学会保护自己了.

公孙三娘走的时候.她没有送他们.亦没有回头.她倔强的等着易水寒到她面前跟她告别.

可是.许久身后没有任何动静.她的眼泪掉了下来.

很多年后,她突然醒悟.原来.生命中遇到的一些人.或许他会是你的主角.

而你,却注定只能做他生命中的过客.或配角.

再遇到他,是8年后.用红岫的话来说.她已经是君子好求的窈窕淑女.

她挂起了牌.每日流连于酒色声迷中.巧笑嫣然.

忘记自己是谁,忘记了家仇.忘记那个叫做易水寒的人.

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可耻,只顾享受所谓的荣华富贵,忘记了最初的誓言.忘记了那些倒在地上的亲人.

"是红蔷该出场的时候了.我们下去吧"她转过跟身边的人说.

几年的磨练她已不是那个初来乍到的模样.这里的人.除了红蔷以外都敬她.

她还记得几年前红蔷来的时候.她看着这个一身红衣的女子.就知道,这个女子,不是普通的人.

"我知道你是谁"红蔷倨傲的脸露出一些微笑.

"你可以叫我画画,也可以叫我七姐,"

"倾语,这些年,你到底流落到何处,又怎会在这里"

"看清楚,这里是万花客栈,不是你这种千金呆的地方"

"倾语,你可愿与我定个协议"

"我想,没这个必要"

"我帮你杀了那个指使之人,你让我呆在万花客栈"

她不是没有看出红蔷来这的原因,若不是迫不得已,红蔷绝不会来这里.

仇她报不了,那么让同是慕容家族的红蔷来吧.

次日傍晚,她被万花客栈的姐妹嚷嚷的声音叫醒,批衣起身扶摇走到她面前道:

"画画去看,河边死了2个人呢.好惨噢,被流星镖打中眉心,丢在河里了"

她没急着去河边.她急急的走到红蔷房间.不顾礼节的打开门.

红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倾语,你看.你还是关心我"

"我只是来看看你,别露出马脚被人抓到而已"

她看着红蔷发髻的那朵蔷薇说"在万花客栈,你我就当做互不相识好了"

于是转身离开,在关上门的时候.她说"我只是怕,你的身份暴光而已,我无所谓"

她还是去了河边,官府的人把河边团团围住,生怕凶手跑了似的.

她看着和姑娘们调笑的官差心里冷笑.

"这群饭桶怎么能当的好差"

"好可怕呀,死的好惨呢.不知道是谁下那么重的毒手.

"今天晚上的饭又吃不下去了"

到底是女儿家,看不得半点不如意的东西.

夜色渐深.万花客栈又亮起了灯,只是今晚要多一个叫做红蔷的灯.

想着的功夫.红蔷就出来了,依然是触目惊心的红,发髻左侧有一朵开到荼蘼的蔷薇.

楼下的酒客，怔怔望着她，莫不是惊艳痴傻的神情.

她依然挂着微笑,看着红蔷从她身边走过.越是嘲讽脸上的微笑就越迷人.

余下的时间,是其他姐妹的了.而她要做的.就是去看看岳重山.顺便报告下今天的情形.

易水寒因为红蔷和波斯客热门的争执她没有看到.

当她闻讯赶到的时候,大厅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似乎刚才那场打斗不过是今晚的一场娱乐而已.

"那个侠客在红蔷房里"飘雪急急的说道.

她看了看周围.果真没有见到红蔷.于是她陪笑片刻.就赶往红蔷的房中.

见到床上人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又回到了8年前.又好像他们从没分开过.

他还是8年前的样子,只是脸上的轮廓更清晰.比以前大了一号.

她克制住心里的冲动,依然佯装平静的看着.聪慧如红蔷,在这个时候居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谁都没动,直到扶摇匆匆的跑进来.

"画画快去看,那群波斯客人看不到红蔷,在下面找事呢"

红蔷抬眼看着她.却不作声.

"我知道了,我下去了.这里,让红蔷来照应吧"

那晚,是因为高兴,还是为了赔罪.她喝多了.

红岫说,送她回房的时候,她口口声声的叫着,易水寒.

"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了"似安慰似叹息.

她怔怔的坐在床上.

数月后,陆续从姐妹的口中说起易水寒,当然后面总会有红蔷的名字.

"那个铜镜里果真能看到自己日丝夜想的人么"

"那天跟红蔷姐姐去长信坊真的看到了呢"

"那..红蔷看到的是谁呢

"

"死丫头,我哪知道呀.只能看到自己的"

"真那么神奇呀,哎,画画姐,哪天我们也去看看好了"

绿衣看到站在旁边发呆的她叫到.

"死丫头,你看什么看,你在看.你的心上人也不会来"

旁边的飘雪这样打趣.听到这话.绿衣也不等她同意不同意就跑去与飘雪打成一片.

她觉得有些悲凉又觉得有些释然,就如岳重山说.象她们这样的戏子,不该有别的念想.

"到底你与红蔷不一样"岳重山这样说.

她习惯每天傍晚去陶生那坐会,看一件件陶瓷从陶生手里出来.纯净洁白的.

她还喜欢陶生那句话"碎了的陶器无法回到开始,碎了的心也无法回去"

再见到易水寒,是他第二次来万花客栈,也是最后一次.

他与红蔷在房里说的什么,谁也无从知晓.

只是绿衣心神未定的跟她说

"好可怕,我刚想进门,就听到里面有打斗的声音.听他们2个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说的什么?"

"....行刺什么的"

她紧抓着手里的手绢.有些恐慌的说"下去吧.别乱说话"

有些闷,她嘱咐些就走了出来.洪洲的个好地方,尽管有些偏僻.

可因为有万花客栈,到也不觉得冷清.她一路慢慢走来,慢慢欣赏.

易水寒从她身边匆匆走过.她抬头叫到.

易水寒停下脚步看着她,眼里尽是茫然.她可以忽略那股失望.

"我是万花客栈的画画"

易水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她想告诉易水寒,她是慕容倾语.是那个他12岁时候救的那个小女生.

她想告诉易水寒.8年她未曾离开过万花客栈,只是为了他能回来.

她还想告诉他,她一直接的易水寒的那些话.从没忘记过.

可是,看着易水寒的疏离.最终还是沉默了.

"希望,以后照顾下红蔷"

满是决绝的语气.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还有事,先走一步"

"易水寒,谢谢你.再见"

她转身离开,没有看易水寒错愕的表情.

终于她说出自己心里想说的话了.

终于把8年前该说的话说出来了.

眼角有滴泪,未落下已经消失.

从此之后.她在也没见过易水寒.只是红蔷每天立在窗户那里眺望.

她知道.她在等一个人,只是那个人不会在回来.

她行走于长安,听长安的人道"那个小子真不知道死活.居然敢行刺皇上"

她冷笑着.若是行刺成功想必又是另一种说法了吧.易水寒.

真如红蔷所说.你只是飞蛾扑火而已...

她依然喜欢傍晚去陶生那坐会.

依然会在华灯初上的时候陪酒客调笑.

她依然是大家喜欢的那个能歌善舞的画画.

她依然是岳重山最亲信的人.

她不在去长信坊看那个铜镜.

她会在没事的时候站在客栈扶栏那里.

看洪洲的风景,听慕容少游的痴言痴语.

"你是在等一个人"

"恩,我在等一个永远回不来的人"

"既然知道他回不来,为什么还要等"

"留个念想吧,人活着总要有个念想"

慕容倾语喃喃的说.

她这一辈子就这样平淡无奇的过了吧.

世人只知道易水寒与红蔷的故事.

却鲜少有人提及她这个配角.

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了.

她只要记得.她8岁的时候遇到12岁的易水寒.

她只要记得易水寒伸出手说"在面对你敌人的时候.你要做的并不是哭泣"

她只要记得,她骄傲的仰起脸说她叫慕容倾语的时候.易水寒暖暖的微笑.

她只要记得,在她走进万花客栈的时候.易水寒欲言又止的表情.

足够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