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笑陪君三千场——不诉离伤

一 夕泪

　　这个时代，杀人和被杀，是不是只能选择一个，宁杀三千不可错失一个？蓝亦总是这么问我。我也迷惑，世上有道，人亦有道，盗亦有道，却独独没有我的道？
　　没有答案。我们相视一笑，月当空，举樽，一饮而尽，醉倒平生。
　　蓝亦是个剑客，所谓剑客，以剑谋生，便不能有心，无心便无痛，杀人的买卖做的多了。自己也不知道这是需要还是习惯。世人恨之嫉之，却无人能敌，所以，只能期待他在下个某次的杀戮中丧生。
　　可他偏偏活的很好。
　　这里是“小柳巷”。出入这里的是那些猎艳寻奇的男人们，眼里都是带着欲望的，所谓烟花之地，便是了。
　　而我，便是这“小柳巷”的歌妓，“国色天香，一笑倾城”是他们口中所言，其实我不过是为每个买的起我的人而笑。

　　两个世界的人，却在同一个江湖，有幸在今夜痛饮共醉。
　　“ 其实你可以不用卖笑，”蓝亦在 第一次见到我便说。
　　我微微地笑，在这乱世，无处倚篱的女子，除了出卖自己。还有什么是能让人衣食无忧的？
　　看着他忧郁的眼睛，“这也是谋生的方法。”
　　是的，出卖了青春和肉体，换来锦衣玉食，醉生梦死。在这里没有杀戮没有意义，只有付出和获得。
　　蓝亦醉了。盯着我，“跟了我吧，虽然不能给你锦衣玉食，却也不会朝不保夕。
　　”呵”我轻笑出声，微薄的衣袖掩着嘴角，“跟了你，这醉倒平生的美酒又从何而来？你又由何处寻这忘忧处？”
　　“是-是-，我不可以，哈哈~”他举起杯，一饮而尽。
　　我不介意出卖自己，“小柳巷”里夜夜笙歌，尽情放纵，其实-也只是想要自己不再寂寞罢了。
　　蓝亦注视着我，目光有些变幻莫测，手中的酒杯却未停。他把我看轻了，我知道。
　　呵，没有关系，反正他只是我许多恩客中的一个，多少男子在我身上一掷千金，只为博我一笑。而他，也不过如此。
　　“天仙般的人儿，你是没有灵魂呢还是放弃了自己？”他喃喃地自语，有些醉意。
　　我浅笑着为他斟酒，心中却一痛。
　　青春很可贵，那是于其他人而言。于我，不过是徒得一地芳华，只想尽情放肆蹂躏。我留在这，不过是想忘记过往旧事。昔日的颜夕泪是天边一抹娇红，今日不过是枯败的残花，纵然风情万千又如何，却独不见斯人回眸。
　　蓝亦很特别，他看着历尽风霜，那些有过往的人，多是如此，我无意知晓。但是，他的眼睛却永远那样明媚如歌，澄净如诗，仿若一个不谱世事的孩童，令我心里惊动，无法言语。
　　多象那个人啊。

　　他有些醉了，衣服散乱，斜斜地倚在软榻上，那样落拓不羁，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我的脸，即使我不看也能感觉到那份炙热。
　　“昔日黄昏楼，惊鸿一瞥。”
　　我浅浅地笑，便也倾城了，独不见他眼中的倾慕，却有怜惜之意。心中微微诧异，却也不露声色。
　　我心中只觉压抑，起了情绪，“你可会欢喜我？”
　　他笑的温柔又忧郁，“许多人虚掷青春，是徒一时之快，而另一些人，也许是躲起来疗伤。他弯腰。伸手擒住我的下颚。
　　我推开他的手，为自己斟上一杯，“你呢？是哪一类？”
　　“我？我只是个平凡的人。当然只求片刻之欢。就是有是有伤也是这破落身子了，呵，倒是你--”
　　我起身，挥了挥衣袖，白色裙裾扬起，翩若仙人。
　　“我倦了，公子请回吧。”直觉到语气中的寒意。
　　我闭上眼，一阵凉风拂起。我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
　　我又赢了。
　　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搂上我的腰，沉沉的呼吸在我耳后宛转。
　　“不要走！“似乎是呢喃。
　　纱帘应手而下。遮住了一屋春色旖旎。蓝亦，今夜我属于你，一夜的温柔缠绵，可会记得？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二 蓝亦
　　我是凝蓝亦，一个靠杀人为生的人，以人死换我生。
　　从我11岁杀死第一个猎物以后，我已经不记得杀过多少人了。其实我痛恨血腥，每次杀完人，我总要洗很多遍的手，可总也能闻到 上面散发出来的腐烂味道。即使我的手看上去完美的几乎无瑕。
　　但我要生存，没有钱我就没有任何依傍。世界如此现实。
　　其实时间久了。杀人也就如同杀鸡般麻木了。
　　可是我很孤独，除了杀人，我不知道还可以做什么，在赌场，一掷千金，不问输赢，只求痛快。在青楼，包下花魁，一夜风流，狂饮烂醉，恨不能过了今夜，就再不要看见明天的太阳，可是太阳还是照到了床沿，从大醉中醒来，忽然发现躺在自己身边的是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只恨昨夜为何不死。
　　只记得个很特别的女人，颜夕泪，一日难得的悠闲，于黄昏楼与不空大师对弈，忽闻一阵琴声，但见一白衣女子微临楼下，将一曲“倾城”奏的犹如天外之曲。如此精湛的琴技不是一般歌姬所能。想来该是那传闻中的绝色女子-夕泪。 我一时分神，错下一子，败给了不空。
　　不空看着我，“三千烦恼，只在于看透看不透。那女施主看不透的是心。而你看不透的是你无法忘记的。”
　　我失神。。
　　对她，我早有耳闻，她待客，虽说价高者得，可若她看那人不入眼，纵是千金，也难博她一笑。一个风尘女子，不为钱财？
　　此刻她便在我的对面，与我痛饮 。她喝酒很豪气，不象个女人。
　　上好的竹叶青。
　　我在品酒也在品她，我听见她说，“你可会喜欢我？”我微微一笑，心下有些失望，自负的女子。她浅浅地笑，那笑容，象极了--谁？我记不得了。那是？。。我失了神。
　　“如果你象良心，我会爱你！”
　　她似乎恼了，拂袖而起，仿若天人，那是谁的身影，是谁？
　　我伸出手，她便在我怀里了，嫣然~
　　我醉了，一定是的，要不我怎么会失控！
　　我很温柔地爱她，不经意间，我的嘴划过她的脸颊，潮湿而冰冷。
　　是她的泪吗？她为何要流泪？为我？为谁？头好疼，不想了，不去想了。
　　“嫣然。。可是你？” 梳妆罢

　　独倚望江楼
　　过尽千帆皆不见
　　斜晖脉脉水悠悠
　　肠断白蘋洲

　　三 昔日
　　曾经，那是在多久以前了，久的我都记不得了。我问过一个人，问他可愿意很我朝朝暮暮，厮守终生？
　　他只是微笑，却不回答，一任我的心落入谷底，万劫不复。我如此爱他，在茫茫人海中，只有他消瘦的身影让我心痛，只有他忧郁的眼神让我沉醉，只有他深沉含蓄的笑容能给我抚慰。
　　我放弃了一切，也只求与他相守，就算再冷的心也该被融化了。可他回过身，只说了句：“我不想杀人的时候有牵挂。”便离去，还是那样消瘦而落寞的身影，我的心一片空白。
　　从此，我为每一个象他的人心动，哪怕一个笑容，一个眼神，便也满足。
　　秋护玉，你知道吗？蓝亦象极了你。
　　他醉了。他叫的是“嫣然”
　　我落下泪来，原来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过去，在你醉酒时候，呼唤的是不是我的名字呢。
　　我的自以为是 ，让我错到如今。。
　　所谓的天长地久，在你转身的瞬间，早已经荡然无存了，我抓住的，只是个躯壳而已。
　　而这躯壳，也不过是幻影。

　　四 尾声
　　一夜的宿醉，头痛接锺而来，痛恨这样的宿醉。可是酒却是个好东西，可以忘记好多事。一个人可以做错事，杀错人，可是可无法忘记自己是谁。我苦恼着，我是谁？为什么3年前的记忆完全没有？我不想忘却偏偏忘记了。
　　醒来时，天已大亮，伸手触摸到边上早已冰凉的被褥，她已离去？头痛极了。今天似乎还要杀谁？
　　在穿衣时，我发现，我似乎许久前就佩带的贴身玉佩不见了。也许是她拿走了。。我摇头，毕竟是风尘女子。罢了。
　　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颜夕泪，长安“小柳巷”的传说，就这样成了真正的传说。虽然偶尔也会想起她的眼泪。但是我知道，很快，我就会把她忘记的。
　　我知道，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