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3-31
月,明晃晃的。
花,暗香浮动。
露,微醺着脸。
1。蓝
我是蓝,一把伴随着主人的刀。
当年,在那个被突厥人围攻的女娃娃,无助地等待命运裁决的时候,我从漠漠黄沙中觉醒。千年来,我被黄沙淹没的形体,在她的泪光中敏捷如昨。我依稀记得,突厥人不可思议的眼神,和对我彻骨的恐惧。
从血泊和尸体中站起的女娃儿,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淡淡月华下,我刚刚嗜血的刀身涣然一新,我森蓝的光芒,妖艳如魅,映着她没有血色的脸。她望着我,轻轻抚着我的锋刃,说:“蓝,谢谢你。”于千年以来,我的落寂有了救赎。
从此我是蓝,不再是一把无情的刀。
我从不知,主人的名,更无从知道她来自何方,她只是我救起的孩子,孤苦无依,饱受欺负。尘土覆盖了她的容颜,那时,她还只是个孩子。
而从她把我带在身边起,人们看她的眼神不再是鄙弃,而是恐惧。我的刀身随着她的长大,从小小的臂刀幻化成环绕在她的周身大刀,任谁要动她一毫,必须先过了我的刃。
我是蓝,守护着主人的一把刀。
2。觅
三日之前,主人说她要报仇,于是便去了第一楼。而我,从没离过她身边,第一次就这么留在房外的侍卫身上。
我不知,千年的我,会对一个女子这般的牵挂。是她第一次杀人时,紧紧握着我的刀锋,直到鲜血渗入我的身体,让我沾染了性情?还是她笃定地唤我为蓝时,那一刻我便暗自取下生死相依?
这个月圆之日,我注定烦躁不安,阁楼的门依然紧闭着,只有一点微弱的烛火在摇曳,主人已经整整三天没出来了。我吸食着圆月的精华,蠢蠢欲动。算计在月最圆的那刻,她还在里面,我便自开一条血路,如同当年一般。即便血染第一楼,我在所不牺。
正当我饱蘸着精力,千钧一发的时刻,门吱开了,又急速关上,一脸疲惫的主人接过侍卫呈上的我,似是对着屋内的人说一般,轻轻道:“走了。”
又是一轮追寻么?只那三日后,她常常会望着长安的方向,一日复一日的,有些东西藏眼眸的深处,流转的眼波,顿顿的伤,不再似之前的冷。
有的伤是注定的。逃不了,躲不开。
3。归
一日,有几个妖族来找主人。在乌斯的洞府前,跪得满满一地。她背着他们,仿佛一尊神像,在夕阳下,一如曾经她倔强地在血泊里站起一般。
许久,她扬起手,衣带翩飞,缓缓道:“曦已死在突厥人的刀下。”无可拒绝的威严,俨如天生的王,我仿佛看到千年前那个颠倒众生女子,用自己的血下了千年之咒的王。
“你是我们的王啊。”
是的,她拥有着我,便是狐妖的王。传说,狐妖族的王必定拥有倾国倾城的貌,风月轮是最高权利的象征。而千年之前的一场站乱后,我被封印在大漠的黄沙之下,等待着。
千年的等待,却依然无法堪破她的伤。
她应了女王的诅咒,族人认定她是妖孽,把她从家里偷带走,丢在茫茫大漠深处,任她自身自灭。
只因,她生得太妩媚。
只因,她有着与日月争辉的名。
狐妖的名,是上古传承的,无可取代。
而她,恰好是曦,与日争辉的光芒。
4。殇
那三日,与她同族的美男子,带她去了铜镜。传说,那个镜子可以照见一个人的前世今生。
他说,他与她同样是不受庇护的生命。千年之前,所有爱恋她的同族,得知她爱上一个异类的时候,找到了他。彼时,他是野心满满而无可申述的。
狐妖族同时出现两名不相上下姿色的人,他注定是输的那个。因为,从来是女子优等的种族,他的野心注定落空。
可惜,她断送了自己的前景。一场阴谋,架空了她的权利。只风月轮灵性异常,宁可守护主人同归于尽,也不愿意归顺新主。
不会有人知道,当她选择牺牲自己成全爱人的时候,是无憾无悔,她始终是个女子。
千年之后,她一直苦寻着莫天。当她再次面对他的时候,忽然觉得一切成空。
光阴绵绵,他不再是刻在骨子里的那颗痣。
她也不再尊贵如昨,她饱尝了人间的疾苦。
5。止
曦,我的主人,是一名杀手。
她杀人,不问理由,我的身体沾了太多的鲜血。她快意于他人死亡之前满满的恐惧。
那日,她领命要杀的正是莫天。熟悉的容颜,陌生的人,翻滚的疼。
若不是他,她只是一个平凡的狐妖,会守护着族人到终老。而他,那个给她了一点点温暖,她便以为是整个世界的男人,纷乱了她的脚步。
阴谋,灭族,太多的痛,她是无可救赎的。夜夜颠覆的梦里,是火红的天。
再遇到,她以为会恨他,恨他太绝情,恨自己付出所有,却依然得不到他的爱。
只是进门的那一刻,她毫不犹豫地交出了我,她不想他死,千年前如此,千年后亦然。
曦,骄傲如你,卑微到尘埃的爱,给的不是对的人。
曦,没有了同行的人,便如勇士一般吧,我愿陪着你,千年不变。
曦,我只是蓝,不再会是守护狐族的神刀。
你只是你,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寂寞的王。
而会一个传说,是关于绝色的蓝衣女子和一把刀的传说。
我是一把主人用来杀人的刀。
我的主人,曦,她会在杀人之后,抚摸我的刀锋,轻轻地唤我蓝,微扬的嘴角,快意而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