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
2007-10-24
漠北。黄沙。
景色入秋。
十二日,白露,宜沐浴、行走,忌会客。
他是伴着一场秋水来到这座边陲小镇的,在这里我们通常把他这样从南方来的陌生人叫做“虾”。因为这里是大漠,没有水,虾必死。除了水之外,这里什么都有:清凉的水酒,挂在房檐上的熏肉,各种西域的香料首饰,苍凉浑圆的落日和终年漫天的黄沙。而见得最多的则是背着刀的刀客,他们都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统称——“刀客
刀客,他们是大漠里最危险的动物。
那个人来的时候拿着一把扇,或者说是一个包裹,里面包裹着一把扇。他来的时候门外突然下起了雨,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这一场毫无征兆的雨显然比黄金还要珍贵,因为酒肆里的人甚至连赌桌上的黄金也来不及收就冲进了门外的雨里。是水珍贵还是这年头连金子都贱了?
那个人走过来,把裹着扇的包裹放在我对面,继而打开,拿出一把扇,扇了扇,外面噼噼啪啪的雨下得正欢。
他说:“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五年来,第一次有人想坐在我的对面喝酒。
“随便。”我抬起头来,看见他穿着淡黄色的素袍,长长的黑色头发用黑色的绳子高高地束在后面。
“这里很久没有下过雨了吗?”他回过头朝四周扫视了一眼说:“好像比金子还珍贵。”
我不想和一只虾说话,于是我就起身离开。雨还在下,我抬起头,天上的水顺着喉咙回旋翻转然后在身体的最里面沉淀。真的是好久没有下雨了,上次是什么时候,早就已经忘了。
十五日,中秋,月圆,诸事不宜。
今年的月亮很圆,五年前的这个时候我曾经和一个人在沙漠里争论:这样的一个圆月,到底是开始还是结束。那时候的我比现在还要悲观,觉得一切都要完蛋了,所以我说:“结束。”于是他走他的路,我走我的桥。从那个时候起,我没有能说话的朋友,所以我就用剑说话。
今年的中秋,我照样去沙漠的中心看月亮,在那里你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月亮挂在天的正中央。可是,我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有人在了。那里有一潭像月牙一样的湖,他就坐在湖水的旁边,低头看着水中的圆月,黄衣素袍,黑绳系发。我刚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首歌:
天涯尽头景色入秋
杨柳岸相思寄红豆
相思寄红豆无能为力人海流
心伤透
娘子她人在江南等我
泪不休语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