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墨社]第六期：狐心

2007-07-24

五、
那天夜里，她潜入万花客栈的酒窖，把那些陈年佳酿统统喝个干净。然后坐在酒架上唱歌。那些闻声而来的伙计一个个都死在她的爪下。鲜血溅得到处都是，她开心地笑着。仿佛眼前的不是血肉模糊的死尸，而是春野里盛开的满山红花。她的笑，异常妩媚。

客栈老板岳重山，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将她留了下来。“你喜欢杀人的话，我就给你些没用的伙计让你杀个痛快。但你要答应，不许动店里的客人。这样，我包你锦衣玉食，红遍整个长安。”

“你叫什么名字？”醉得一塌糊涂的狐狸也倦了，半睁着眼睛回答，“小小。”

“这名字太土，从今往后，你就叫媚灵。”岳重山擦着冷汗，转身出去。

狐狸开始过着与以往不同的人间生活。甚至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人间。她每日穿着一些薄如轻翼的衣裙，见着不同的男人。岳重山以为她只是暴戾嗜血喜欢杀人，其实不知只有当她不开心的时候才会杀人。就像当初在山林里，她折磨那些野兔雉鸡。

果然，没过多久，整个长安都知道万花客栈有个脾气古怪但绝色美艳的媚灵姑娘。一些达官贵人愿花重金只为见她一面。

直至一天夜里，狐狸在自己房间的窗前看到夜空里飞过一只鹿的身影。那只鹿在空中踏着轻快的步子，只飞落在她窗外。一阵沁人淡香，她回神，“小小？是你吗？”“狐狸，你还好吗？”

她才知道多年的修炼，小小已变成守护昆仑的神仙，被尊为九色神鹿。“你一直坚持修仙道，也终于有了成果。”狐狸笑道，那笑容为当初的朋友欣慰，也叹息。

小小正色，“我看此地妖气凝聚，没想到竟然看到你，狐狸，你不可以这么堕落，你妖的修为再高一分，你的罪孽就多添一分……”

狐狸眼里的几丝温情熄灭，她又露出白日里对人的妩媚姿态，但那神情却是冰冷的，“你也想来收我？现在你是仙，我是妖，我们势不两立，大家心里都清楚，就算真的要打，我也不会怕你。如果你不当我是朋友，我也不会有半点留恋。”

小小愣了一下，“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只要你回头……”

“朋友？谁当初一声不响不辞而别，做自己的快活神仙！”

“那时我得大仙点化，飞升入仙界，为了跟你告别，找了整座山林都没有找到你，吉时不能误，所以……”

狐狸打断，“我不想再跟你叙旧，也不想听你说教，如果你要收我，就动手吧！”

小小的前蹄在空气中轻踏着，青白的雾气渐聚又散，“也许是我方法不对，狐狸，如果你在人间可以过得快活，那也算是一种修炼，不要再杀人了，我不想与你为敌。”

狐狸抬手，一道杀气挥了过去，小小没有躲闪，身上出现血痕。她知道狐狸有心结，她依然当她是朋友，只好转身离开。

望着小小飞走的背影，狐狸捂着胸口，又一阵绞痛。如果若干年前，这样的重逢，应当是一鹿一狐在林间狂奔然后嬉戏至夜幕降临。

六、
第二日，万花客栈被人包场，来的听说是大唐官府的人。一群寻欢的官爷，狐狸躲在房里懒得出去。任他们在大厅里花天酒地。直到入夜，才隐约听到一群人推着一个醉汉进她的房间。“今天的主角，当然是跟头牌姑娘继续喝，易兄你别推辞了。”那群人退了出去就关了房门。

狐狸抬眼看进来那人，竟是易水寒。而易水寒显然是没有认出她来，几分尴尬地默坐在房中的茶桌边。

“你是大唐官府的人？”狐狸开口问道。

“对。”易水寒没有看她，自己拿起桌上茶杯倒满茶，喝了起来。

“打猎原来是副业啊。”狐狸继续说着。

“姑娘怎么知道我会打猎？”易水寒扭头，盯着狐狸，大约是发现了，却又不敢肯定，痴痴地盯着她看。

“你看什么？”狐狸语气不快。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易水寒老实地回答，神情落寞起来，他印象里的狐狸仍然是懵懂无辜几分天真几分甜美的女子，跟眼前这个妩媚到妖艳的女人大相径庭。

“过来。”狐狸正坐在床边，朝他勾勾手指。

易水寒吃惊，站起身来，试图拒绝这种诱惑，“我还是出去喝酒好了，告辞。”

狐狸几步就到他面前，圈着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脸开口，“易水寒，你不记得我了吗？”

听着她的声音，易水寒眼睛里放出光彩，“你真的是小小？我几乎认不出你了，到底发生什么事，小小，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狐狸用嘴堵上他不断的发问，这是最近在万花客栈里学到的。混着茶香和酒味，易水寒的唇温软湿润，狐狸轻笑着，一手抓着他的肩膀，一手勾着他的脖子。

易水寒微微颤动着搂紧她，“小小，跟我走吧，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要再待在这里。我要娶你，小小。”

“易水寒，”她在他耳边，一字一句说着，“我现在不是小小，我叫媚灵。”

“这些不重要，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会好好照顾你，保护你的，跟我走吧。我替你赎身。”易水寒，没有察觉她张嘴露出森森尖牙，正靠近他的脖子。

狐狸先轻轻咬了一下，然后低低说了句，“我要你偿命。”便用力咬了下去。

易水寒想推开她，才发现自己被她紧紧箍住，根本无力动弹，脖子的动脉应该是被咬破了，疼痛已经没了太大的感觉。“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不是想杀我，只想告诉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狐狸松口，但瞬间又在心里燃起妖火，她伸手插进易水寒的胸膛，那里有一颗依然跳动的人的心脏。

岳重山度着步子，“不是答应我不杀客人吗？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啊？大唐官府的人，我们惹不起。你说这么久以来，你要什么我给什么，为什么还不遵守之前的……”狐狸白了一眼，“惹不起，就把他们全杀光！”

她走出房间，从二楼一跃跳向大厅。那些还在傻等的人群，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她放倒一片。她一边杀着人，一边心情愉快地扬着嘴角。娘，如果你可以看到，是不是会为我骄傲呢。我不怕他们，我再也不用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