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寒露微寒

　

二十

　　 追随→诺：我知道了。
　　 刚顶号的小诺莫名其妙，遂发了句：什么？
　　 追随→诺：没什么，花种完了。
　　 就见着清扬下号了，小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发了个信息给小哲：你和清扬说什么了？
　　 清扬，原来他叫清扬。小哲猜到他的话语一定起到了作用，只是还是在担心会穿帮，现在小诺来问自己，那就是还没 有。于是，喜滋滋的回道：没什么，就随便瞎聊的。
　　 浅笑微凉：哦。去心魔吧。
　　 小诺也没往心里去，跟着小哲去做了35次心魔。
　　 七夕那天，阳光明媚，校园里到处是出双入对的身影。小诺和宿舍的姐妹一起往教室走去。小诺突然想起调课的事情，问道：“是不是调课了啊？”
　　 老大：“没吧，你听谁说的啊？”
　　 小诺：“不是说上周五通知的吗？”
　　 小杨：“哎呀，周五我们都回家了啊。是不是通知了没告诉咱们吖~”
　　 小满：“哎呀，去教室问问不就知道了，看你们一惊一乍的。”
　　 刚走到教室，推开门，突然一束花掉了下来，正中小诺的怀里。原来，小哲喊了几个要好的哥们，早早的到了教室里，在门上方做了手脚。推门的如果是小诺就直接 不拉线，花束直接掉进小诺的怀里，如果不是小诺推门的，轻拉线绳，花就会给吊在那里，等到小诺来的时候，放手，花落。运气不错，推门的就是小诺。
　　 一束白色玫瑰花掉进怀里，晃白了小诺的眼睛，有那么几秒的时间，她的大脑处于停滞状态。教室里响起口哨声，拍掌声，欢呼声。
　　 “好浪漫啊~”小杨发出一声的惊叹。
　　 “好幸福啊~”小满拉着小诺，抢着看花束。
　　 “谁送的啊？”还是老大英明，直问主题。
　　 “就是，就是，这谁搞的啊~”同学们都在起哄，小诺一时羞红了脸。
　　 “别闹了，要上课了。”小诺轻声嘟囔着，然后把花丢在了第一排的座位上。
　　 “哎，上课就上课呗，你把花丢了干吗吖~”小杨抓起花，小心的捧着，追了上去，仿佛那花是送给她自己的一般。
　　 “小诺，我喜欢你。”小哲突然从小诺座位后探出脑袋，“我记得你空间的那句——最喜欢白玫瑰，只因她的花语 是：我足以与你匹配。我想，我们是同一起跑线上的。”
　　 不敢回头，不敢去看那炽热的眼光，不敢去回应，不敢……
　　 好在，上课铃响了，老师踩点进教室，沸腾的教室安静了下来。看到后排座位的花束，老师眼角含笑，清了清嗓子说：“大家情人节快乐哈，不过下次，把地点换 到操场上去，或者宿舍楼去，课堂应当有它该有的严肃。”老师说完，大家又都回头看着小诺，小诺的脸更红了，窘的低了下去。
　　 小杨这才明白刚才小诺为什么把花丢下，这下，白玫瑰如烫手的山芋，她轻轻把花往小诺的桌面推过去……

二十一

　　 这50分钟的课堂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小诺沉浸在回忆中。
　　 第一次见小哲，那个脸红内敛的男孩子，那个请求她帮他一个忙的大男孩。后来，那个带她一起玩大话的小哲，像她的贴身保镖一样。上课从来都是坐的远远的，下 课永远都是站在门口等着，然后一起去网吧。顺从她的骄傲，满足她的独立，却又总是悄悄的弥补她的那些捉襟见肘。游戏里，只因她说骗人多不好，只因她说狐狸 的耳朵真好看，小哲不怕暴光了自己，转了狐狸。为此，小哲被人唾弃，被人偷袭。改了那个名字，轮回为你，当初，是有些须的颤动的，轮回为你，是为我吗？如 果时光停留在那一寸光景里，多好？
　　 可是，遇见了清扬后，似乎什么在悄悄发生变化。再看小哲的时候，是的，小哲还是个孩子。他，过于稚嫩了，他能否理解自己身上的苦难，又能否陪她一起承 载。
　　 同一起跑线上？想起室友的话语：“听说他家境蛮好的哎……”
　　 小诺思绪复杂，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害怕失去这个朋友，可是她又不能去接受。
　　 终于一堂课熬了下来，安静的教室随着铃声又开始了沸腾。
　　 “哎，是不是说今天调课了啊？”身边小满拍了拍前排的同学问道。
　　 “没啊，谁说的啊？”
　　 小诺扭头看着小哲，眼光充满了质疑。小哲顿时不敢接这眼光，然后只好说：“哦，那个，那个，我记错了。”
　　 小诺心里一沉，果然，最初就应该知道，小哲最擅长的就是扯谎，像个孩子一样。心里仿佛有了主意，小诺把花放回小哲的桌上，然后说道：“小哲，我们出去下， 我有话跟你说。”
　　 “小诺，我……我不是故意的。”小哲突然局促起来，抓了抓头。
　　 “没事，我没有怪你。只是花我不能收，对不起，小哲，我希望我们还可以是朋友。”
　　 “为什么？”小哲猛抬头，看着小诺，小诺一脸的淡定，眼光中有一丝执著。
　　 “没有为什么，我喜欢的人是清扬。对不起。”说完小诺转身走进了教室，留下小哲一个人在原地。
　　 我喜欢的人是清扬，对不起。
　　 我喜欢的人是清扬，对不起。
　　 我喜欢的人是清扬，对不起……
　　 多讽刺，和他撒谎对清扬说的话，何其类似的句式。

二十二

　　 下了课，小诺就急急的回宿舍上游戏，她是想告诉清扬，今天没有课。
　　 熟练的打开电脑，登陆游戏。
　　 点开好友，他在。
　　 浅笑微凉： 在干吗
　　 追随→诺：刷三界
　　 小诺一愣，这个本是说好的保留节目，他们的保留节目，他，这一次竟没等她。
　　 浅笑微凉：我们今天没课，小哲记错了。
　　 清扬心里一丝了然，果然，又是故意的。可是，你小诺还是喜欢这样的男孩子，不是么？也许，你是对的，我们太难走到一起了，你那么美好。清扬笑了笑， 算是释然。
　　 追随→诺：呵呵，没事了。我把票都送给同事了
　　 浅笑微凉：哦，这样啊……
　　 一丝怅然。
　　 隔天，周五，按理今天是去清扬家的，站在校门口一直没有等到清扬来接。于是打了个电话过去，关机。有点点的不安，遂决定坐公交赶过去。
　　 到了清扬家门口，按门铃一直没有人开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又联系不上清扬。
　　 小诺在那一方的走道里踱步徘徊……走累了就依在墙上，拨打那个手机。
　　 我是在担心清扬，还是担心柯柯？不知道，心里因急切想知道什么事而焦灼。
　　 当时钟响过10点的时候，电梯“叮”一声，开了。
　　 蹲在门口的小诺抬头，眼到醉酒的清扬被一个妖娆的女子搀扶着走了出来。
　　 小诺默默站立起来，迎视面前的两人。女子打量着眼前这个学生模样的清纯女孩，遂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魅惑而妖娆。
　　 “咦？你怎么来了？”清扬打着酒嗝，眯缝着眼睛望着她。
　　 “今天不是周五吗？”
　　 “你什么时候有了周末找女伴的嗜好？”女子狐疑的看了一眼小诺，又回望着清扬。
　　 “不……不是，她，她是我请来的……”没说完，一个踉跄，清扬是真的喝了不少。
　　 小诺上前，帮忙扶了一把。小诺清晰的看到，女子从包里取出一串钥匙，径直去开门。灯光昏暗，只觉得有东西迷蒙住了眼睛。原来，她有这里的钥匙，而自己，在 门外等了四个多小时。
　　 女子把清扬扶进房间，转身看着还站在客厅的小诺。
　　 “哦，我是柯柯的家教老师。”小诺一伏身，解释道。
　　 “这么晚的家教老师？柯柯在我家。”女子一边脱下外套搁在沙发上，一边往卫生间方向走，“你，你今天晚上要留在这里吗？”
　　 “哦，不，我不知道情况，打扰，我走了。”小诺一边语无伦次，一边往门边退，仓皇而逃。
　　 终究是过于年轻，终究是太过迷恋，原来，只是一场错觉。
　　 父亲的味道，被那浓烈的酒气掩盖，最终弥散这个渐深的城市里。
　　 车水马龙的喧嚣，晚风迎面的撞击，眼泪控制不住的决堤。

二十三

　　 这么晚了，回学校的公交车已经没了。这个点，学校也已经关门了。
　　 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某个时段里，孤寂，恐惧。掖一掖衣领，小诺探询着路边，哪里有网吧，此刻，自己也只有去这里。
　　 曾经和同学讨论，未来的有一天，是不是网吧会绝迹。呵呵，不会绝迹。因为总有这样深夜落寞的人儿，需要慰藉，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
　　 登陆游戏，倔强的天山雪站在昆仑之巅。
　　 轮回为你：呃
　　 浅笑微凉：呃
　　 轮回为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轮回为你：不对，你不是今天去柯柯家吗？你怎么可以上游戏
　　 小诺，突然很想哭，可是，这是在网吧里。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敲击下文字。
　　 浅笑微凉：我，我在外面，在网吧。
　　 轮回为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哦，对了，我开你号，在种花。
　　 浅笑微凉：我忘了浇水，我……花死了
　　 轮回为你：没事，你在哪呢，快告诉我。这么晚一个人在外面。
　　 浅笑微凉：没事，你别问了。
　　 小诺是不想让小哲看到此刻的自己。想起，教室外，凛然的自己，想起，转身前，小哲黯淡的眼睛。
　　 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是和小哲一样的，过于年轻，过于稚嫩。原来，我们是一样的。
　　 突然。
　　 您的帐号在异地登陆，请注意帐号安全。
　　 愣了一下，赶紧登陆游戏，是小哲顶号的吗？他在干什么？
　　 再上去，小哲已经下线了，而自己，还是站在昆仑的山顶。
　　 如果有风，此刻昆仑山顶应该吹起怎样的风。一身红衣的蒙面女子，就那样的，定定的迎风站立。也许，她也有过哭泣，可是面纱掩饰了她的脆弱。

二十四

　　 小哲不在的时候，小诺突然不知道干什么了。
　　 深夜的游戏里，人迹了了。一个人奔跑在长安的街头，如此的孤寂。原来的自己，不惧怕寂寞，是因为心从来没有缺口。心，一旦打开，是如此的覆水难收。
　　 冲段，补店，机械的制作家具，看着精力一点一点的减少，心里也仿佛被什么抽干，一丝一丝的游走。
　　 突然，一个阴影从头顶上投射在长条桌上。小诺，一个抬脸：小哲，一副奔跑过后的模样倒映在眼底。
　　 小诺突然站起，转身，双手抵住椅背，睁大眼睛：“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如果可以发表情，此刻的小诺眼睛只有比这个眼睛瞪的还大。
　　 “你，你这个笨蛋，到底怎么了？”小哲轻微喘着气，胸口轻轻起伏。
　　 “学校门不是关了吗？”
　　 “我爬出来的，走，跟我走。”小哲怕是太久没来过网吧了，对着满屋子的烟味蹙起了眉头，好看的眉毛纠结在一 起。
　　 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区别，怕是就在这里。他可以爬出来，我却爬不进。
　　 小诺顺从的被小哲拽着走出了那间网吧，其实，她也早嗅到了那不舒服的气味，可是，又有什么办法，难道要一个人游荡在街头吗？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呢。”小诺，一甩手，挣脱开小哲的小心。
　　 “你逃到哪里，我都可以找到你。”小哲定定的说，“不管游戏还是现实，我是认真的，即使被你拒绝，我依然喜欢 你。”
　　 “……”小诺哑然，看着小哲，不可置信。
　　 此刻，霸道的小哲，没有了当初的顺从，一改曾经的唯喏。
　　 “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吗？”一个温柔的声音，伴随着晚风，吹进耳朵里。
小诺，突然流下了眼泪，这一流，让小哲慌了手脚。奔走的匆忙，他只抓了一把人民币，口袋里一张面纸也没有。他想用袖子帮小诺擦擦，一想到这外套一周没洗 了，不敢贸然的去污染了那张精致的脸。
　　 “我不知道，我从小没有爸爸……”小诺掩面蹲下，哽咽的声音被掩盖在手掌里。
　　 小哲蹲下，轻拍小诺的后背，突然很心疼，很心疼。
　　 “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清扬的时候，我觉得有一种依赖的感觉，那是太久太久渴望而没有的味道，也许，那是父亲 的味道。”小诺，喃喃的在深夜里叙述。偶尔走过的夜车，未曾打扰到这两个坐在路边的青年。
　　 小诺轻轻的讲，小哲静静的听。
　　 “也许，是我太过于渴望有一个温暖的家庭了。我如痴如醉的沉醉在清扬的疼爱里，你不会懂的。”小诺看了一眼身 边的小哲，黯然的低下头。
　　 小哲显然是讶异的，他想过小诺的家境不好，可是没有想过她是没有父亲的。他想过，为什么小诺会喜欢清扬，他以为是因为他比自己成熟有魅力，可是没有 想到，小诺渴望的是父亲的味道，渴望的是家庭。
　　 “可是，你觉得，你和清扬会有结果吗？你会愿意去做柯柯的后妈？现在你在她的眼里是个姐姐，如果要换个角色面 对，她还会这样喜欢你吗？”小哲一连发问了好多。
　　 “哎，我都没有想过这么多啊，不过，现在也不需要想了，呵呵。”小诺轻轻摇了摇头，一副释然的样子。
　　 “今天晚上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会一个人在外面。”小哲瞥了小诺一眼，继续说，“你可以沉默，不告诉我，我，只是担心你。”
　　 小诺看着小哲，心里暖暖的，可是，她却什么都不想说。